【温赤】众鲤寻他千百度(五)

混更/过渡

剧情已经不在我可控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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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鲤身怀双丹遭了两次天劫,看似与往日无异,实则内伤沉重,赤羽抱着他回到岩洞,轻唤数声皆无回应,猜测他约是内力不继又晕厥了。

  心中顿生不祥之感,赤羽将温皇轻柔置于昔日常卧的那处软糯水草上,静静观视。温皇身中气海翻腾,内息紊乱,早已无法维持人形,卧于草垫上一时化猫一时化鱼,想来正是两颗金丹在体内争斗不休,欲夺正主之位。

  化鱼时,鱼身扭动,鱼尾焦灼拍水,观其模样似焚焰烧身,烈火灼心。

  化猫时,利爪抓挠,身躯蜷缩成团,闻其哀鸣如山雪覆身,寒冰侵体。

  赤羽守在一旁悄然看着,心中担忧却无力施为,思来想去,捏了法诀化出半身人鱼形态,坐上水草软垫,将温皇原身轻手轻脚抱入怀中,若他化鱼,便可潜身入水缓解潮热,若他化猫,也可倚着赤羽取暖休憩。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赤羽仍是会协助处理族中事物,除去这些时间便都在桥西的岩洞守着昏厥之中的温皇,其间温皇沉疴反复,数度濒死,红鲤施救无门,唯有静默相陪。

  久居洞中无寒暑,新桃初绽始知春。

  双鲤早过了辟谷之境,等闲无需出洞觅食,时光如梭,白驹过隙,西湖里的小鱼苗苗换了一茬又一茬,待得那岩洞深处的千瓣碧桃重新绽出一树芳华,赤羽才恍然发觉,他们这般相偎相依竟已过了五百年。

  这一日赤羽正拥着白猫一边阖着眼假寐一边心中默念修行法诀调息修炼,忽觉得胸口一阵温软毛发鼓动,睁开眼便瞧见一双圆碌碌的紫色猫瞳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

  赤羽心中一惊,五百年前险些丧命爪下的惨痛记忆如潮水奔涌而出,若他猜测无错,青鲤身中双丹斗了数百年,今日终是有了个了结,如今白猫眼现紫瞳,怕是青鲤内丹已毁,除去这身皮囊,他的同修温皇再也回不来了。

  悲戚与震惊也不过是一念之间,赤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瞪大了眼,然后——

  二话不说把怀里的白猫丢了出去。

  扑通~

  完美落水。


  片刻后再出水时,已是一个挺拔矫健的青年身躯。

  赤裸青年伸手拂开润湿的银色长发,抹去脸上的水滴,神情冷峻,带着肃杀之意。

  记忆中那股来自天敌的威压伴着抑制的薄怒向赤羽逼近,岩洞本靠近高地,青年一步一步踩着水下岩石,稳稳向洞中的赤羽走来。

  久别了的脸庞,长而多情的眼,薄而无情的唇,既熟悉,又陌生。

  分明就是同一张脸,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若赤羽现下是鲤鱼原身,怕早已被这汹涌的杀气激得炸鳞了。

  

  二人灼灼对视,双瞳之中唯有彼此身影,虽是天性相克,赤羽眼中却无一丝惧意,挺翘的下巴微微扬着,决然而高傲。

  银发青年伸出双手的瞬间赤羽下意识地出手回挡,却被他更快地闪开,反而被抱了个满怀。

  一时呆愣当场,任由他亲昵地蹭他的脸颊鬓发,然后低头埋进绵软的红发里闷闷地抱怨:

  “我说赤羽,隔了几百年你怎么还记得那句把我丢出去啊嗯嗯呜呜~” 

  这一惊一乍的,赤羽气不打一处来,伸手覆上温皇后脑,轻柔无比地插进丝滑银发间细致摩挲。

  温皇似对这番轻抚极为受用,舒服地眯起眼,唇角弯弯,喉间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赤羽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二指捏住隐匿发间的小巧兽耳,半点没心疼的使力拽了下去,顺便扭动鲤身鱼尾,结实对身前人哗啦一甩。

  “啊!疼疼疼疼疼!”

  

  “赤羽怎的如此狠心,这是要生生拽了我的耳去。”温皇伸手捂着头顶的兽耳,赤羽此番当真是气极,手上使了狠劲,疼得他紫晶似的眸子一片水光潋滟。

  “拽了倒好,君不闻人世有道下酒小菜便唤作炸猫耳么?若是当真拽了下来,我便架上一口锅,倾入三滚油,丢进去过上个六七遍,捞出来那叫一个金黄薄脆,再烫上一壶陈年花雕,啧~”

  “……”

  

  温皇自个儿伸手揉了揉揪疼的耳朵,肚子莫名一紧,未等他反应,一阵咕噜声自腹中而出,响彻洞府。

  赤羽顿时抬头看着他,他也下意识捂住肚子低头看向赤羽,面面相觑。

  赤羽又敛眸看了看他掌下捂着的那没半点赘肉的肚子,再度抬头看着温皇,眯起眼,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温皇活了近千岁头一回觉得脸上有点烧,偏过头的时候视线扫到赤羽侧卧在水草上嚣张款摆的红艳大鱼尾,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原本转过去的头又硬生生转了回来,被本能操控着上前靠近赤羽,俯下身,单膝跪地地与他平视,压下心中的躁动,狭长的眼安静认真地望着赤羽。

  一阵打闹下来赤羽也放松了许多,二人仿佛回到当初同为鲤鱼原形时在这洞里插科打诨,扯淡同修的日子,脸上漾着笑意。

  “赤羽,谢谢。”

  赤羽一怔,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嗯...”

  

  “唔。”

  “哼哼。”

  温皇被塞了一嘴的宝塔草,支支吾吾说不清话,手已被赤羽制住,便也未做多少挣扎,乖乖嚼着嘴里的水草。

  “当赤羽还是五百年前的赤羽么?”

  “哈,那...赤羽是...何时发觉的。”

  “方才,侧脸之时。”赤羽原是坦荡说着,忽的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微微偏过头,声音也轻了些:“你看着鱼尾的眼神。”

  兽类对于食物的赤裸欲望。

  “可我饿了。”温皇咽下口中的水草,忽的贴近赤羽,在他颌边蹭来蹭去,嬉笑着道:“猫饿了自然是要吃鱼的。”

  “没有鱼,只有草。”说着对着挨过来的温皇又糊了他一脸宝塔草。

  

  有道是金鳞非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眼见千年修行将成,双鲤也隐隐觉察自身有化龙之相。

  然则这化龙非是凡举,非得要天时地利鱼和的。

  鱼和不消担心,双鲤修行近千载,又得千瓣碧桃加持,其身修为,早已臻化龙之境。

  地利也不必多言,双鲤自同修之日起,数百年来借着杭城各处明暗水脉,沐过虎跑灵泉,受过灵隐佛荫,春日戏过龙井水,秋夜逆过钱江潮,烈烈炎夏便一同去九溪十八涧挨个儿乘凉避暑,凛凛寒冬便猫在那断桥底下的老泥窝窝里囤膘冬眠。

  不是,修炼。

  唯独愁煞一对老鲤鱼的,便是这天时。

  据族中不传之秘所言,要化龙可得二法。

  一是借由大风之力直上九霄,一举越过天门,那便可化身为龙,从此逍遥天地。

  二则是历千年修行之天火劫,如能浴火不死,脱去凡骨,亦可化身为龙,位列仙班。

  仍是那句老话,尚待机缘。


  化人的红鲤赤君面如冠玉,衣带当风,于吴山之巅举目远眺,叹雷峰夕照之哀婉,赞宝石流霞之绮丽,豪情万丈地甩了甩自己的大红袍袖。

  “若得一朝乘风而起越过天门,从此脱去肉骨凡胎化身成龙,也不枉吾辈苦修千年。”

  红鲤赤君是条上进的鱼。

  “何苦来哉,若按温某所求,这世上至为幸甚,当是这山下喧嚣红尘之中,城里人家整日里晾在院中竹篾笸箩里的咸鱼干子。”

  被赤羽拖出泥窝窝化人同行的温皇瞥了眼身旁之人的赤色衣袖,又回忆起被他红艳美丽的大尾巴一巴掌拍醒的恐惧。


  “君合该做一条黄鱼鲞,见天儿躺在笸箩里。”

  “吸收日月精华,吐纳天地灵气。”

  “年三十再叫人炖了,凑一桌阖家团圆宴除夕。”

  青鲤君摸摸脸颊,又摇摇手中羽扇,幽幽叹道:

  “同修千年,便是没有十分深情也有八分厚谊,赤羽怎地如此薄情,吾这般标致的皮囊,炖了岂不可惜。”

  “六百八十二年,别给自己加戏!


  “赤羽。”

  “嗯?”

  “咱们花了这数百年才修得人身,整日窝在山林水湄多无趣,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左右功成机缘在何处犹未可知,不如,咱们便入了这凡尘,去寻一寻机缘。”

  “嗯......”赤羽偏头打量了一眼身边这位一拍二拖三连拽才勉强被他拖出洞的懒鱼温,琢磨方才这番话里的水分。

        

  青衣素衫,赤发金冠,从此杭城多了两名浊世翩翩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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